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ＣＨＡＰＴＥＲ　２１　　　　　　鸢尾花（下）

　　——将悲伤、软弱、所有的一切默默在心中承受；

　　——始终残留着他人看不见的伤痛独自背负至今。

　　「不速之客。」

　　——希望有一天，我能不再遥望你的背影；

　　——而是站在你的身旁，感知你的光芒。

　　——藏着的裂痕能褪去一点的话就好了。

　　在斯路反应过来之前，贝吉塔抢先说出了这句话。然后他转过身背对着夕阳，凝视着他与斯路中间的位置，那个在一秒之后将会出现少年身影的位置。

　　「嗖——」果不其然，孙悟空的身影出现在那里，与贝吉塔推测的位置毫无偏差。

　　少年放松了因集中精神而紧皱的眉目，他有点意外地环顾四周，与想象中会出现的环境相差甚多，例如应该会是雪山，山洞或者是漆黑一片的不知道哪里。但很快他就在这陌生的环境中扫视到另一个相似的存在。

　　少年又再紧皱着眉目。毫无疑问，斯路的存在让孙悟空感到不悦，即使他还未知道斯路在某种意义上正是他的克隆体。

　　「贝吉塔，你就这么肯定我会与你为敌吗？」

　　孙悟空盯着斯路。同样地，斯路亦对这个与他异常相似的少年感到浑身不适，但斯路很快察觉到原因——这个少年的气场与自己一模一样。这件事，让斯路很快便推断出，这个少年就是贝吉塔口中所说的「孙悟空」。

　　「你该不会以为我在找替代品吧？卡卡罗特。」

　　「啊，」声音被压得很低沉及正经，这与作为少年的声线是如此不搭，「如果是别人的话，但你不会，因为你是贝吉塔。」孙悟空把视线从后方的斯路转回到贝吉塔身上。别人什么的少年毫不在意，毕竟这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目的就只有他而已。

　　「你怎么找到我的，在这个时候，我记得我把气压到最低，低到连小孩也打不过。」

　　「贝吉塔，别把人当成傻瓜。只要你在地球，而我只需要找天神帮个忙。」

　　贝吉塔哼笑了一声，然后望向斯路，再望向斯路身后的门。斯路很快便明白了贝吉塔的意思，于是他走向门前，打开门离开，再关上。

　　二人在这里得到了独处的机会。

　　——你总是很擅长寻找那些新奇有趣的事情。

　　——今天太阳依旧温柔地普照着世间万物。

　　——过于正经的我时常被你取笑。

　　——我曾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永远不变。

　　「所以？」贝吉塔首先打开了话题，「你想在这里杀了我？」他双手摆开，掌心向上耸了耸肩，「也对，现在的我死了的话，体内的龙也会一起死去，而地球也会因此逃过一劫。」

　　「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呢～」孙悟空的眼神不像刚才那样拘谨，它反映出少年该有的纯真，「但你直到现在什么坏事都还未做吧？」

　　「哈哈哈，」听到少年的答复，贝吉塔不禁仰头笑了数声，「你果然还是你。」

　　笑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孙悟空的回答太过于天真，而是贝吉塔他太了解任何人和任何事。孙悟空并不是地球人所想的高尚救世主，他是赛亚人。比起拯救什么，孙悟空更愿意挑战一切强者，一切比他强的、比他更有潜力的对手。而这一切，当所有情况都与自己的推测完全吻合的时候，贝吉塔总是很高兴，总是很想炫耀一番——

　　对，就像当年他还是一个弗利萨军的士兵的时候。

　　「而且，现在的你，我没有自信能击败现在的你。」

　　孙悟空的这句话，让贝吉塔露出了轻佻的邪笑。

　　孙悟空虽然有着少年的身驱，但他终究不是少年。与贝吉塔不同，他没有出类拔粹的观察力，他对任何人任何事均不了解，但从贝吉塔那些自夸的口吻和态度，他还是感觉到了。贝吉塔用最真实的态度和自我，掩饰承受的孤独和伤痛——

　　对，就像当年他还是一个弗利萨军的士兵的时候。

　　——对支撑过我的那个肩膀，可否暂时让我依靠。

　　——心中的蔚蓝花瓣静静地开始凋谢，为什么时至今日才恍然意识到过往一切的珍贵。

　　——朦胧风景当前，在那尽头我看到泪中带笑的你。

　　——希望以后，你可以不再那样强颜欢笑。

　　「我一直在做同一个梦，那是连神龙也无法解答的梦，所以我才会想来问你。」这一次，是少年主动说出重点。他走到落地玻璃窗前，与贝吉塔比肩而立。

　　「你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贝吉塔亦转过身，与少年一同眺望着同一个日落的景色。

　　「它令我无法集中精神修练。」孙悟空撇了撇嘴，接着说，「我看到很多失去灵魂的地球人类，有什么东西夺走了人们的灵魂……但你已经变得不是你了，你打败了我，你打败了所有人。你一步一步地向我逼近，然后……」

　　「然后你消失了，卡卡罗特。」在孙悟空吞吞吐吐地回想细节的时候，贝吉塔已抢先回答了孙悟空即将要说的内容。

　　「你果然知道吗？」

　　「不，我不，」贝吉塔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你试着再说多一些。」

　　「唔……」这让少年有点头痛，毕竟能记下那些对他来说已经是很极限的事了，要知道，那不是美味的食物和训练技巧，但他还是很努力地说出他当时的感觉，「我只知道地球人不是因你而死的。」

　　「如果你知道的话，那是『起始的二月十七日』，永无终止的轮回宇宙被改写的最初一步。」贝吉塔瞥了一眼少年，「卡卡罗特，我猜你已经知道了『三月十六日』了。」

　　孙悟空点了点头，「我知道，特兰克斯告诉我们你会在今年的三月十六日开始毁灭地球的行动。」

　　「某程度上特兰克斯说的没有错，如果一切都没有改变的话。」

　　「那是什么意思？」

　　少年明显对这种要思考的问题很不在行，贝吉塔也很清楚他正在跟一个「没有脑子」的人在谈话，所以他也不打算转弯抹角。

　　「地球目前面临两大问题。第一，地球危机，第二，我。简单地说，如果我什么也不做，任由世界就那样自然地推动时间这个齿轮的话，在三月十六日，地球人类会全部死去，我们会有一个共同敌人，在那之后我会被邪恶龙夺去身体。这个情况与你在梦里见到的相似，但有一个不同点，你是知道那些地球人类不是我杀死的。这表示在你梦到的世界里，我们确实有调查地球人死去的原因，敌人、以及我被夺走身体是同样的，但日子提前了。」

　　「二月十七日。」孙悟空补充道。

　　贝吉塔满意地露出了微笑，面前这个赛亚人总算还能记下某几个关键信息，这让他解释起来没有想象中头痛。

　　「没错，所以目前关键的日子是二月十七日，无论现在的我有没有在做些什么，二月十七日还是会发生的。但会发生什么，以及我会做什么，这是无法预见的，因为你梦到的仅仅是过去的一部份，而不是未来的事。」

　　孙悟空托着下巴，他显然在思考。他知道自己消化不了那么复杂的内容，但至少他确信了一直在梦里重复出现的事情只是过去的世界所发生的事。这个「确信」并不是完全靠贝吉塔的花言巧语，孙悟空自身也对现在的贝吉塔有所观察——他的气场很平稳，但变得混沌，就像那股邪恶龙的力量完完全全与他融合，没有排斥，没有抗拒。

　　——贝吉塔已经完全掌控了邪恶龙力量。

　　想到这里，少年垂下了双手，在面对夕阳光的巨大玻璃窗前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其实呢，无论何时；

　　——对我那最重要，最羡慕的你；

　　——我都想永远留在你身边。

　　「能预见的，」少年说，「一定会是世纪之战，我跟你。」

　　「哼……」那个男人也笑了。

　　少年从来重视的就不是同伴们所想的拯救所有人类的救世主行为，他会保护他所重视的人，他渴望挑战比他更强的人，仅此而已。所以无论如何贝吉塔即将要在地球做些什么，都不会构成少年在此刻必须先把他打倒的玄机。

　　贝吉塔也很了解少年这一点，赛亚人的这一点，所以把「过去」都全盘托出的话也毫无所谓。

　　——一切的悲伤和软弱被宽容的心接纳；

　　——却留下一道又一道无形的伤痕背负至今。

　　「我即将离开这个地方了，」

　　在夕阳光的照射下，男人的样貌并不像任何人所想的那么凶狠，这一刻他比起少年更像一个果断的救世主。

　　「但你是对的，卡卡罗特。」

　　他侧身，向少年伸出了手。

　　——无论是仰望漫天星河的那一夜，还是迎接夕阳的这一刻；

　　——虽然他看起来什么都不懂，但他总是对的。

　　「握手吗？」

　　少年无处安放的手随着他一瞬间的错愕亦缓慢地举起。

　　——那并不是无法触及的景色；

　　——你的耀眼光芒，一直就在我的身旁。

　　崔华顿邮递公司南都分部的楼下有一片花园，每个花圃种满了在南都大陆盛放的鸢尾花。

　　朝着西面的方向没有任何遮挡物，蔚蓝的花瓣在夕阳光之下脱落，一阵强风又把它带上高楼之上，比高楼更高的地方。

　　——总有一天，那些伤痕；

　　——即使只是一点点，能再次痊愈的话就好了。